程父十分不满,让他再次暴跳如雷。 “这世界上人多的是,死了你一个地球照样转!别用死来吓我,大过年的说这种事情!真晦气,我只会花钱供你读书,不会花钱让你去做其他的任何事情,你自己看着办。”他手一挥便走了,跟那些指着孩子鼻子说“有本事你去跳楼”的家长一样。 程臻突然觉得自己的父亲有些陌生,但她接受了这一切,她甚至能理解,因为现在的自己也跟之前不太一样,有些陌生。 程臻的妈妈是现在家里唯一能调和关系的人,当然,她也是站在自己丈夫一边的,“不管这个研究生到底能不能研究出什么东西吧,你看看现在那么多岗位都要求研究生学历,有的还有年龄要求,你现在非要休学,这不是白白浪费了一年吗?你爸这几天还张罗着请人吃饭看看之后考公务员能不能找点关系什么的,你倒好,给他当头一棒。” 程臻举起自己带着伤疤的手,“看来我这道疤不应该在手腕上,而应该在脖子上。” 于是她妈妈也被气走了。 这是程臻有史以来度过的最鸡飞狗跳气氛紧张的新年,她甚至没去参加家里的年夜饭,但她却终于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只要在错误的道路上停下,那就是一种进步。 大年三十的晚上,程臻一个人在家里看春晚,准确来说,也不是看,就是把春晚当作背景音,坐在沙发上发呆。 聊天软件里,各个群都很热闹,程臻跟这种热闹隔着一面手机玻璃,她一点没感受到。 直到手机连续地震动起来,屏幕上出现颜抒的名字。 “颜抒打来的电话?”程臻迟疑地拿起手机,自从上次在医院各种房门的单方面见面之后,她再没和颜抒有过联系。 “喂?颜抒?” “喂,臻臻,新年好啊。” “……”程臻突然有种想哭的感觉,对面颜抒的声音,比她自己的听起来更有生命力。 “怎么了?太久没见,要把我的声音忘记了?” “没……听起来你身体已经恢复好了,你应该已经出院了吧?” “是啊,我二十九才出的院,差点就要在医院里看春晚了,现在的话,还行吧,能走能跑,一天三顿,一顿三碗。” “嗯,挺好的。”程臻有很多事情想说,想向之前那样用夸张的口吻把身边的事情全都吐糟一遍,但面对自己一团乱麻的现状,她竟不知道从何说起。 “额,那个,有件事没跟你说,我前段时间去摩洛哥了。” “啊?摩洛哥?” “是,很神奇……就阴差阳错,就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不过我去的时候我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发朋友圈。” 颜抒迅速接受了这一件离奇的事情,还问了句,“那你玩的开心吗?” “额……还行,挺刺激的,我还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一些事情,就现在想起来还觉得怪怪的。” “可能是之后就会想起来,要是想不起来,肯定就是自己不想记住的事情,那就忘了吧,只要玩的开心就行。” “说的也是……对了,还有件事,我现在正式决定休学了,这几天跟我爸妈说了,我家的屋顶差点被掀翻。” “嗯,挺好的,早就应该这样了,去休息一下,好好想一想以后要干什么,这样也挺好的。” 程臻的眼泪毫无预兆地流了下来,“只有你这样说,我确实想停下来想一想自己要干嘛,我不是想就这么放弃不干了……” “别人不知道你的经历,当然不理解你在想什么。” 程臻想,这句话对她们俩都适用。 她慢慢说起自己最真心的话,“其实最开始我想直接退学的,连申请书都写好了,但是后来又觉得不行,还是得先出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我想先去看看自己能做什么。” 颜抒在手机那头静静听着,“嗯。” “但是我又怕,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最开始的时候,总是这样的。” “嗯……对了,那你现在在家里过年感觉怎么样呢?”程臻非常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让颜抒来排解自己。 “挺好的,我家里来了亲戚,现在挺热闹的。” “那我家好,比我这里热闹……”程臻的声音一下顿住,因为她听到了颜叙的声音。 那男的好像是在问“吃猪肉白菜馅的饺子还是三鲜馅的”,然后颜抒回了句,“三鲜的”。 然后颜叙又问,“是在跟谁打电话?” 颜抒说,“是程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