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身影,他将车钥匙放在一旁,抬首看向二楼楼梯尽头的方向。 沿着楼梯蜿蜒而上,踏上最后一级阶梯就能看见明宜的卧室。 可他此时反而产生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犹豫踟蹰之意,这不符合周闻津一向的作风,可在面对明宜的事情上又变得万分合理了起来。 他既害怕在卧室里见到她,又害怕见不到她。 他了解明宜坦荡的为人,此时不应该怀疑,可再理智的人,在深陷爱情的漩涡之时都难免变得疑神疑鬼,想东想西。 抬起手掌抵住眉心,隆起的眉毛揭示了并不平静的心情。 她究竟想背着自己干什么呢?背着他,多么让人揪心的一个词汇。 按压了下眉毛,他敛下深眸,抬脚朝楼梯走去。 深夜的别墅里阒无人声,皮鞋踏在大理石梯面上震荡出的声音就显得尤为突出,在偌大的空间内层层阵开。 声音在临近二楼楼梯口的卧室门口停止,世界再次恢复寂静。 直到门把被按动的响动响起来,接着是门被打开,这点寂静被彻底打破。 周闻津静立在卧室敞开的门口,手里还握着门把。 他垂眸看着手,此时才后知后觉门似乎留了一条缝儿,根本没有关严实。 抬头下意识朝床上看去,被子平整地铺开,没有半个人影儿。 垂在身侧的手指轻颤了一下,伴随的是心脏处传至大脑的一下极为隐秘又剧烈的抽痛。 不知谁曾夸夸其谈,说爱情就是让人在天堂和地狱间反复徘徊,重复体会快乐和痛苦的东西。 从前他对比嗤之以鼻,可此时竟然莫名有了切身的体会—— 一瞬间的抽痛过去,紧接而来的是细细密密地如同针扎的窒息感。 他突然有些后悔踏足这间卧室,为什么要来呢?明知道她有心将你支开,还是执意要来讨一个自己根本不想要的答案。 兴许是兴奋的神经被浇灭,逐渐平静下来,刚才不理智的嫉妒和猜忌纷纷被驱散,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这件事无关明宜要去干什么,最让他在意的是她不能对自己推心置腹,遇到什么事情不是想和他倾诉,而是自己一个人冲锋陷阵。 心底恢复清明,掩下眸中的异色,转身欲要朝外走去,谁想不经意间的一个抬眸,一个匍匐在书桌上的纤瘦背影落进眼底。 黑色的瞳孔骤然顿住。 他这辈子都没想过灯下黑这种愚蠢至极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然而它确确实实发生了,让他分明面对着近在咫尺的人,却矫情地走完了一大段曲折的心路历程。 哑然失笑,他抬手抵住眉心,既是因为自己的愚蠢,亦是源于某一个突然迸发出来的念头。 明宜在卧室里等人——他昨晚不就是半夜来这里找她的吗?以孟怀冰的身份。 当年一声不吭消失的人阔别三年后,毫无预兆地再次出现,还是在如此不合时宜的突兀情况下,她的心里应当是有很多疑问的。 然而此时孟怀冰的身份尴尬,怎么可能当着他周闻津的面两个人大摇大摆地叙旧呢?当然是尽可能支开他才好。 周闻津不得不再次暗自向一个俗套的说法屈服—— 处于爱情中的人不仅会丧失理智,还会变得愚蠢。 收起种种思绪,他朝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女人走去,台风暖黄色的灯光下。将她的背影衬得愈发娇小孱弱。 周闻津走到近处,垂眸落在她红润的脸庞上,浓密的睫毛之下,是以前稍显厚重的青色。 她应当等得困得忍不住了,才沉沉睡去。 俯身下去,将人抱进怀里,起身朝大床走去。 可能是心中还惦记着事情,她睡得不算很实,感受到身上的异动,睫毛微微颤动,似乎隐隐有醒来的迹象。 周闻津的脚步停在原地,怕将她惊醒。 他的眼角现在可没有那道疤痕,再加上灯光明亮,怎么也是装不了孟怀冰的。 他就这么静静站了半分钟,直到明宜将脸窝进他怀中,呼吸再次恢复了平稳,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缓步上前,将人小心翼翼地放到床上,接着拉开被子给明宜盖上,黑沉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在暧昧的灯光下显得深情无比。 他抬手将她散落在脸上的碎发拨弄开,俯身在洁白的额头上印上了一个吻。 漫漫长夜,似乎都因为这一个吻变得安稳踏实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