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愿看着远方的小山坡,缓缓道:“我走了这么多年,感觉你变了很多。” 黎望反问道:“物是人非……你不也变了很多。” “那看来确实是。”陈愿不可否认。 “哎,你这次回来住哪啊……”黎望扭头看他,“不会还在陈老师家吧。” 陈老师是他们镇上的一位老小学教师,是陈愿的爷爷。 陈愿道:“我自己在学校旁边租了房子。” “哦,那也行。”黎望点点头,“……那你妈妈不管你吗?让你来这个小县城上高中。” 说起陈愿的妈妈,黎望脑海中模模糊糊的浮现出一位女性的脸。黎望记得那是她第一次来接陈愿回家。还是幼儿园的时候,整天耷拉着脸的淘气包陈愿有一次开心的跑过来说他妈妈来接他回家,她第一次看到陈愿那么开心,她当时好奇的看了一眼陈愿的妈妈——不像妈妈,更像一位漂亮的姐姐,那是她这辈子见到最好看的女生。 第二次见到她是陈愿要走的时候,姐姐变了,画着浓妆,烫着时髦的头发,穿着亮丽的长裙,开了一辆少见的黑色轿车把陈愿接走了…… 陈愿道:“她成天忙的要死,管不了我。” 黎望不再问下去,可直觉陈愿这么多年的变化与他的经历密不可分。 之后两个人默契的一路无言,走过小坡连老旧的路灯都没有,一截跨越体育馆的路黑黢黢的,显得远方操场更加明亮。 黎望慢下脚步,她有夜盲症,稍微暗一点的路她都要走的小心翼翼。 陈愿突然又拉住她的校服袖子:“这么热的天还穿秋季校服,不热吗?” “正好坐在空调风口,不穿得冻死。”黎望回道。 黎望现在几乎成了盲人,只有通过陈愿拉住她的衣袖给了她些许安全感:“你知道我有夜盲症?” “这叫眼盲症?”陈愿回忆道,“怪不得小时候你一走夜路就愣在那不动了。” 黎望心想:有这回事吗?但是自己的脑容量实在有限,她只记得这种现象是从她初中的时候才意识到的。 于是黎望想着想着,脚一下子踏空,她惊叫了一声,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可黎望却适时的感觉到陈愿有力的臂膀把她揽过去,顺着惯性,黎望被狠狠地拥进陈愿的胸膛,少年身上清爽的洗衣粉味扑了他满脸。 远处隐隐传来操场上跑步的声音,时间好像在此刻静止了,陈愿的一只胳膊还拦着黎望纤细的腰,他现在才真实的感觉到黎望是有多么瘦,宽大的校服包裹着身体,有很大部分是空的,也不知道他走这几年黎望到底好好吃饭没,不会还时长贫血吧,想到这,陈愿心里突然心疼地隐隐痛起来。 “你平常都不好好吃饭吗?”黎望感觉到陈愿灼热的呼吸呼在她的耳边。 黎望尴尬的伸开手立刻把陈愿推开了,脸不知怎么感觉热热的,“一定是自己穿的太厚了。”黎望心想。 “……吃了啊。”黎望回道。 “我看你那只叫浅尝几口,张阿姨做饭还那么难吃。” “没有,自从初中以来我都是寄宿,学校的饭太油了,吃几口就吃不下。”说着黎望看向刚刚给自己使绊子的路,不过看是看不到了,于是她又用脚小心的感觉了一下——原来这块地太久没有修缮,导致这有个凹陷的小坑……大意了。 “这样,我拉着你。”说着,陈愿隔着校服外套一把握住了黎望的手腕,“省的你再踩到脚下的坑。” 黎望抬头看着陈愿近在咫尺的脸,她却能看的很清楚,眼睛乌黑透亮,嘴角向上扬起,还能看到他左脸上的酒窝。 “我还以为你们男生长大了就没酒窝了。”黎望道。 陈愿赶紧摸了一下脸:“我有酒窝?” 黎望噗嗤的笑了出来,“你不知道啊,幼儿园的时候你的脸特别圆,脸还很白,眼睛还特别大,当时我第一眼见你还以为你是一个女孩呢,整天只要不是冷着脸,脸上就容易出现个酒窝,特别可爱。” “可爱?”陈愿活了17年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形容他,虽然是小屁孩的他。 黎望一想到小时候的陈愿笑的更灿烂了,“对啊,那词叫什么……粉雕玉琢。” 陈愿这是听出来在取笑他呢,脸不自觉红了,在进操场的绿网前停了下来,借着路灯气鼓鼓地看着黎望:“那你看现在的我,还可爱吗?” 黎望抬头就撞上了陈愿那双清澈深沉的桃花眼,他的脸早已消除了记忆中的婴儿肥,棱角分明,声音是过了变声期的低沉磁性,也就是鼻尖的一颗小痣没变依旧在那里,这副面容怎么能说是可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