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枝上挂着几片枯黄的树叶,随风摇曳,看起来随时都会掉下来。 “我们曾有过婚约。” 钟离猛地抬眼,被这句话劈得晕头转向。 婚约? 他忽而想起从前问她中意卫显那样的类型,她回绝得飞快,说自己喜欢温柔的,对谁都友好的。 这两个词自然与他沾不上边,但眼下却是有一个人哪哪都符合。 人间的女子大多十六七岁就会婚嫁,他从前没有注意到过这件事,现在想来,一颗心像是浸在柠檬罐子里,被酸涩慢慢包围。 他们两人原来竟是这样的关系。 钟离憋着一腔火气无处发泄,可这是江槿的过去,他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 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声应她。 江槿蹲下去拨弄着一丛丛的绿叶,绿意悠荡,她的手指细长白皙,在其中甚是显眼。 有那么一瞬间,钟离觉得自己的心也跟被薅得光秃秃的叶杆一样,在风中瑟瑟抖动。 他斜睨着蹲在地上的人,她头低垂着,像是花骨朵恹恹地垂下,没精打采的,连着他也跟着生出几分失落。 他心里百转千回,最后还是追问道:“他寻的故人就是你?” 戚飞雪说舒君恒常年不在门中,四处寻找故人。才一见面,就忙不迭来嘘寒问暖。 他寻的故人,可不就是眼前这位鬼修么。 江槿叹口气:“差不多吧。” 又是模棱两可的回答,钟离压了压眉,不可抑制地焦躁起来,念清心诀也平富不了他澎湃的心绪。 他嘴比脑子快的出言调侃:“那不正好,你们大可再续前缘。” 话一出,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停滞下来。 江槿似乎也僵了一瞬,回头睁大眼睛瞪着他,水汪汪的眼眸里沾了火气,横眉道:“你又这样?” “...我...”钟离说完就已经有些懊恼,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第二次了。 他虽化形了千百年,可真正打过交道的人屈指可数。旁人不是恨他,就是畏惧他。面对这些人,他不需要委婉地考虑他们的心情。 要他出言嘲讽信手拈来,可要让他解释自己的本意,就像瞎子摸鱼,毫无头绪。 江槿定定望着他,没有就此罢休:“第一,我从没这样想过,第二,你给我道歉,第三,你...” “对不起。” 江槿话还没说完,就被他飞速认错的态度愣得忘了后面要说什么。 钟离垂下眉眼,表情是从未有过的无辜和乖顺。 若不是他好好站在她面前,江槿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被夺舍了,否则他怎么这么快转变了态度。 他突然这样恭谨,江槿反倒有些不适应,咳了一声:“知错能改,孺子可教。” “那你是怎么想的?”钟离重新抬眼看她。 江槿冷不丁同他对视,他黑漆漆的眸子像是两片漩涡,吸引人往下坠去。 她愣了片刻才意识到他在延续刚才的话题,只是他这样毫不掩饰地看着她,好像她才是做错事的人。 他眼里含着一抹执拗的光,慢慢走进,薄唇轻轻张合:“江槿,你想的是什么?” 他的话好似有魔力一般,苍白的光线拢在他凝玉般的脸上,衬出他优越的眉眼。 “我...”她不自觉避开眼,眼睫颤了一下,“我就想早日完成任务。” 显然钟离对这个答案并不满意,在她面前寸步不移。两人僵持之际,突然从旁来插进一道声音。 “江姑娘,原来你在这。” 戚飞雪拿着东西走到江槿旁边,眼神不自觉注意到两人隔得极进的距离,眼里闪过一抹惊诧:“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江槿刚准备否认,身旁的人就先一步面无表情地点头:“没错。” 戚飞雪脸上立刻飘上一抹红,不好意思道:“抱歉,小师叔让我给江姑娘送一点东西,没想到你们...” 她把手里的东西塞给江槿,转身飞快离开。 这片空间重新回到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气氛,迎着钟离的目光,江槿只能低头打开戚飞雪塞过来的东西。 里面都是上好的灵丹妙药,想必是听戚飞雪说过他们同狰兽缠斗的过程,送来让她恢复元气的。 她垂下眼帘,掩住眼中的情绪,又像是下定决心般,把东西重新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