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阿庑,要么阿姊带你去实州放羊罢。”暮樱拉着小皇帝的手,迷茫道:“就算活着出去,好像也没什么出路。” 贺太师不悦道:“殿下慎言。” 暮樱不同他争,心中却不以为然——地道的尽头想必是人迹罕至的野外,她总不能带着阿庑当一辈子野人,等离开了那里又该怎么办? 投靠有兵权的世家,筹谋东山再起吗?若是那样,自己与阿庑势必沦为傀儡,早晚朝不保夕;但若就此隐姓埋名,又怎么把在外做人质的母亲接回来? 真是进退维谷。 贺太师突然低声道:“殿下年少时,太后曾与老臣约为婚姻。如今小儿虽在边疆,但婚事仍然作数。” 暮樱:“……什么?” “小儿贺时也。”贺老太师用树皮一样的老脸严肃地说:“他已然二十有二,仍然不肯婚配,想来是一直等着殿下。” 看看,想要傀儡的人已经来排号了。 暮樱摆摆手,从刚才起地面不知怎地就成了上坡,走起来十分疲累,她实在没心情商量怎么把自己卖出去。 王守忠默默听着,觉得殿下若真嫁给贺家子,那跟和亲也没什么两样。贺家小子出征前他曾见过一面,皮白面嫩,是小娘子们会喜欢的那一挂,但在王守忠看来,成天吊几句酸文实在算不得什么男子气概—— 反倒是刚才地上躺着那个,就算是昏死过去了也很英武。那樵夫虽然看着腰细腿长,但下面的肌肉线条必不会错,就连他这个做男人的都很羡慕。 不错不错,着实不错,若是太平盛世,倒很适合弄来给殿下做个小妾的。 就这么不知走了多久,甬道尽头忽然见了一丝光亮,众人振奋起来,连往前冲的脚步都快了许多。 永昌侯越过众人冲在最前,余人跟着他往前跑,暮樱反而落在了最后面。 王守忠心里一松,安慰她道:“殿下若实在喜欢那人,也不必烦恼,左右现在已经离京,大不了以后下臣偷偷回来将他逮了就是。” 暮樱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只听外头永昌侯爆发出一声凄厉的喊叫,出了洞口的人呼啦一下瘫坐在地,一些人发出沉痛的哭嚎。 她心里咯噔一声。 在之后漫长的一生中,无数次午夜梦回,暮樱常常以为自己还走在这几步路上。身后是回不去的长安,身前是漆黑的未来,一切看起来如此迫切,却又如此令人绝望。 直到她终于走了出来。 风雨潇潇。 雨雾在她脸上扑出一片惊心的凉,白雾奔腾如野马,所有感官被唤醒,她终于发现这里竟是一座高耸的山峰。 山顶像被神仙横着削去一片,成了一个硕大的圆台,其上铺满光润的玉石,由内而外刻着无数神秘的星象图案。 这是钦天监观星用的祭台。 大荆的文武百官奴隶般被麻绳捆着脖子,各个脸色灰白,其中有些还穿着朝服,一看就是从衙门直接被抓到这的。 “殿下救我!”群臣惊呼:“殿下救我!” 暮樱顺着他们的目光回头一看,平生第一次对“千军万马”四个字有了具象的概念,黑压压的匈奴兵马在雨水中沉默地伫立。 而她成了大荆朝最后一道薄弱的屏障,站在祭台中央,就像一个精美的祭品。 羌笛悠扬而起,匈奴兵马海水般向两侧分去,音波尽处,一人策马而出,余者尽皆臣服。 风雨撩过马上银甲,男人的长靴滴下血渍,劲痩的腰胯微妙地驱策战马向前,他脸上戴着同质地的银色面具,半边脸上还溅着血,裸|露的鼻梁挺立,骨相立体非常。 他勾起唇角:“你怕什么。” 暮樱这才发现自己在抖。 不需任何人介绍,她已知道他是谁。霍千里赢了,他如同一道肃杀寒霜,在三个月间冻结了中原大地,现在他登上了祭台,领取他的奖品。 没人能救我了。 她想。 男人袖中滑出一个卷轴,轻巧地抛在她脚边,溅起的雨水脏污了她的裙角,暮樱展开来看,封皮上点着四个触目惊心的大字—— 禅位诏书。 “荆帝年幼,不便执笔。”男人立起两指,将面具向上一顶:“这位殿下,你代他做了这个亡国之君吧。” 暮樱怔怔的。 那张脸苍白俊美,眼尾薄红,黑发被雨水打在脸侧,有种惊人的力量之美——还有眉心那道暗红色的剑痕。 是他啊。 “不错,你本有机会杀了我。”霍千里欣赏着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