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来了,还不开门?”
门打开,一个面容粗陋却套了件内造云纹织锦缎长坎肩,内衫也是上用软绸的黑胖婆子。婆子抬头看到我,蹲了个安,闪到一边。
“金嬷嬷,”高福问:“绮主子呢?”
原来她就是金嬷嬷,绮罗的奶娘。没想是这副尊容。
挑这样的粗使仆妇给绮罗当奶娘,我想我还是低估了郭络罗太太的坏心。
绮罗能活到现在,且还长这么好,只能说运道!
似绮罗抽的那支“仁宗遇仙”的签,寓意就是得上天眷顾。
如此绮罗过往经历跟签完全对应上了。
金婆子望望我,小声嘀咕:“在屋里,还没歇!”
我迈步往里走。
转过影壁,瞧到打卧房窗户探出头来张望的绮罗,已散了发,不免摇头:爷不过往玉婷院子走了一趟,绮罗这院竟然从主子到奴才都准备歇了。
过去半个月的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提到规矩,我省起教规矩的孙嬷嬷,心说孙嬷嬷终于意识到绮罗是主子,不再跟教训奴才一样没日没夜地教导绮罗规矩了?
这很好。
我对绮罗的规矩要求其实不高,但凡大面过得去,不招人非议我宠妾灭妻就成。
“贝勒爷吉祥!”
扶起请安的绮罗,随手拉扯她的长发,质问:“这么早就歇了?”
绮罗抬手捂住发根,辩解:“嬷嬷说贝勒爷去了李姐姐的院子,奴婢以为贝勒爷不来了。”
“自作聪明!”我敲绮罗的脑袋:“爷的茶呢?”
“啊——”绮罗捂住额角躲闪,为我一把搂住。
绮罗不是一般地畏疼怕痛,稍微碰触一下,甚至于只一个作势,就能咋呼得跟天塌地陷似的。我就没见过再有谁似她这样大惊小怪不经逗,每每总忍不住逗她。
……
回书房睡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起身预备进宫。
行进的马车中忽然听到唢呐声,我停下掐珠的手,高无庸隔门禀告:“爷,内务府替十爷迎娶侧福晋的仪仗迎面过来了,得避避!”
这么早?这是仪仗提前堵着宫门等开才能出来得这么快吧?
我挑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看到我岳丈费扬古一身簇新蟒服骑在马上,领着内务府的蟒服属官和护军护送迎娶侧福晋的银红缎帏轿。
我心里一动:皇阿玛指绮罗为我庶福晋时曾思虑良久,该不会还顾虑过我岳父是内务府总管大臣,由他迎绮罗进我府不合适吧?
候仪仗走过,我方进宫。乾清宫外看到胤禩、胤?、胤禟、胤祥、胤祯无不是一脸酒气,我即知道他们几个已喝了一宿。
给皇阿玛请安后,皇阿玛吩咐:“梁九功,今儿十阿哥娶侧福晋,将朕那两盆珊瑚盆景拿来赏给十阿哥!“
“嗻!”
转眼梁九功搬来两盆三尺高的红珊瑚,一盆装饰九朵由白玉、粉晶和蜜蜡制成的牡丹花,寓意“富贵绵长”,一盆装饰彩玉雕的寿桃佛手和石榴,寓意“福寿三多”。
胤?一见就笑了,兴高采烈地给皇阿玛磕头:“儿臣谢皇阿玛赏!”
两盆盆景价值或许与我娶琴雅时赏的一对青白玉瓶相当,但论及光彩夺目,则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今儿胤?只是娶侧福晋而已。
心底有些酸涩,幸而习惯了,犹能露出戚戚与荣的微笑。
宁寿宫皇太后一如既往地赏了胤?一对紫竹如意。我必须承认论及一视同仁还得数皇太后。
胤?又给宜妃磕头,宜妃拿出一对黄金壳嵌珍珠珐琅怀表笑道:“十阿哥,新婚志喜,百年好合!”
怀表都是洋货,价值不菲,不在宫妃分例之内。宜妃抬手送出这对表,自然是皇阿玛的恩赏——宜妃无可能拿胤祺或者娘家的孝敬赏胤?。
佟贵妃脸上的笑瞬间就添了勉强,惠妃、荣妃脸色跟着一僵,即使娴雅如母妃也蹙了眉头。
只看表壳上镶嵌的珍珠,这一对表的价值就在两百两以上,当母妃四个月的月例。
母妃其实不差银子——只腊月里我孝敬的年礼中四包金瓜子,四包银锞子的价值就超过八百两。
问题是皇阿玛一贯推崇节俭,母妃也一贯的身体力行,堪为后妃表率。
似早前我娶侧福晋玉婷,母妃的赏就只一对金银碗,当个六十两。这回娶亲的是母妃最疼宠的胤祯,我挺好奇母妃会怎么做?会不会为胤祯跟宜妃别苗头?
“儿臣谢母妃恩典!”
看到胤?双手接过怀表匣子,我不自觉地摸了摸自己的金镶玉怀表。
我这块怀表原是十岁生辰时养母孝懿皇后赏我的生辰礼,就只一块。然后没一年,孝懿皇后就薨了。
过去十来年,我虽得了十好几块怀表,金镶珍珠的也有,但因这块怀表都走得好端端的,就一直戴身上没换——左右不过一个看时辰的物件而已,换来换去不外是壳子金镶玉、金镶宝、金印珐琅这些。换汤不换药的,还给人喜新厌旧奢靡印象。
我不眼热胤?的怀表,我就是想到我跟绮罗成亲至今没得一句父母长辈祝福,也没有一样成双成对的表记。
母妃不说了,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