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了朵粉色芙蓉,衣裳也是雪青的素缎,可谓简朴。
“奴婢不敢欺哄爷,”一开口,夏花就滴下了眼泪:“奴婢嫂子原在浆洗上,十指日日泡在冷水里,年纪轻轻便落了筋骨疼的病痛。奴婢怜她辛苦,特地去求了李姐姐,由李姐姐出面说项,才得福晋恩典,调剂到药房当差。”
“奴婢原以为奴婢嫂子调换到药房后会尽心竭虑,报效主子,实没想奴婢嫂子猪油蒙了心,竟然贪墨爷赏绮姐姐的人参——奴婢嫂子为爷家法杖毙,原是奴婢嫂子咎由自取,罪有应得。奴婢阖家惭愧惶恐,难以自持,还请爷明鉴!”
“罢了,你起来吧!”我叫起夏花:“夏花,你嫂子这件事是个警醒。你当以你嫂子为戒!”
“奴婢遵爷教诲!”
“高福,”我叫管家:“将库房里妆花缎拣几匹来赏董格格做衣裳!”
“奴婢谢爷赏赐!”
我站起身:“爷走了。夏花,你去洗把脸,换件衣裳。这大过年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我想保玉婷,在确定琴雅态度前,不仅不能动夏花,还得予些宠爱。
……
“爷,”高无庸禀我:“奴才打听到二月选秀,伺候绮主子的小李子已改名魏珠,现在御茶房当差。”
“御茶房?”我有些吃惊。
伺候秀女的都是没门没路的闲散太监,没有固定主子,也没有固定差使。运气好,伺候的秀女进了宫,得了宠,才有可能得个好差。
御茶房负责皇阿玛御前茶酒瓜果,是个活计轻巧,油水肥厚的好差,没点关系背景、人脉银钱啥的,压根进不去。
过去十个月而已,这小李子怎么就从闲散太监飞升进了御茶房,还改名“魏珠”——宝珠?
“回爷的话,内务府传言都说小李子运道好,今春选秀伺候绮主子,绮主子出手大方,短短半个月,便赏了他四个一两的足金镯子。”
还是佛阁抽签那回,我听说绮罗赏人足金镯子时,我就曾感叹绮罗出手大方,没曾想绮罗比我知道的还大方——一个闲散太监,一个月不过二两月银,如此加上年节打赏,一年才有个四十两。绮罗半个月就赏了小太监一年所得。
话说绮罗进宫到底带了多少个金镯子?
“这话不知道怎么传到梁总管耳朵里了。梁总管使人拿了小李子的八字去天桥测算,没想竟然真是个富贵命,梁总管就说既然这小子有些福气,不如给他当儿子。就这样小李子拜梁总管做了干爹,梁总管给小李子改名魏珠,调去了御茶房!”
太监都是无根之人,这世注定没得亲生的儿女,相互间就特别喜欢拜干爹、认干儿子。
梁九功作为御前总管太监,干儿子怕是有好几百个。他听说小李子八字好,有前途,认下小李子似乎也不足为奇。
不过这魏珠现到了御前,为避嫌疑,我倒是不宜再多打听了。再绮罗出手大方,又挑了魏珠一个好差,如此即便当初有什么不好,这魏珠也会替她遮盖。
我打听也打听不出什么真情,反生事端。
“罢了,高无庸,你绮主子在府邸里的花销都查出来了吗?”
“爷恕罪,奴才还在查!”
……
这一次高无庸查了三天,直到腊月二十八方才拿着册子来回:“回爷的话,自今岁三月初八入府以来,绮主子经她跟前的丫头婆子于府里各处,上下人等,一共送出一百四十三两银子、九十六个荷包和一百三十二条手绢。”
一百四十三两,虽说比我料想的少,但也还是多了。
“都花哪里了?”我仔细询问。
高无庸垂手回禀:“一百四十三两银子中:有四两银子是端午前,绮主子跟前的徐嬷嬷给府里买办,替绮主子制备送人荷包、手绢的经手费。”
什么手绢荷包,经手费需要四两?我忍不住嘀咕:这都够买几十个荷包,上百条手绢了。嗯,端午节前?算是绮罗给门上的节赏?
“大头六十两,是绮主子跟前徐嬷嬷给二门外跑腿小厮买得月舫酱牛肉、砂锅、稻香村点心、熨斗、剪刀这些的跑腿费。”
进府十个月,跑腿费六十两,划到每个月,就是六两,小厮一个月都一吊钱,这都抵八九个小厮的月钱了。
“高无庸,”我疑惑:“你绮主子院里就那么几个人,分例里的牛肉不够吃吗?”
四个妇人一天三斤牛肉都不够?更别说还有三斤猪肉、三斤羊肉、一只鸡和一只鸭。
似早前加上夏花夏柳,孙嬷嬷带两个厨娘都吃不完,还有得送花园张婆子。
“爷,”高无庸声音低了下去:“自五月太医回说绮主子不行后,府里库房就没再给绮主子送过鸡鸭和牛羊肉。”
我震惊地看着高无庸,不敢相信我亲自嘱咐琴雅的话,琴雅也阳奉阴违。
高无庸垂着头一声不出,一动不动。
我明白了,我高估了琴雅。
琴雅忌讳绮罗。迷药事件中不止是袖手旁观,还有推波助澜。
夏花为我抬为格格后,有了自己的院子。药房虽有继续给绮罗送药,但当时绮罗已浑身失禁,连嘴角都松了,药灌不进。
想必就是在这停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