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消息传到建章殿的时候,秦渊正在看一摞未处理完的折子,张浦站在殿内,低眉顺眼地将消息一字不落的复述。 侍卫传来消息说,宫女们谈论林氏一事被林庶人知道,林庶人伤心过度,却被拨来伺候她的宫女推入了井中,他们察觉出不对,便将人救了下来,听候指示。 张浦复述罢,躬身请示道:“陛下,您瞧——这些人该怎么处置?” 林庶人、苦役、散布消息的宫女。 短短几句话,秦渊从里头品出许多不同寻常的讯息来。 他搁下折子,懒懒地靠在背后的软枕上,揉了揉酸胀的眉心。 宫中议论林氏的人不少,他也没想瞒着,但不会这么巧,林夫人刚死,有人敢在南四宫的长街上谈论此事,还恰好被林氏听去了,想必是有人刻意想让她听见。 听见后再指示宫女将她推入水中,好做出生无可恋,投井自尽的假象。 秦渊淡淡舒了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宫中会有谁这么想无声无息地除了林氏。 恐怕,就是在林庶人背后推波助澜,想要杀了沈霁之人。 此人心思缜密,且心狠手辣,是该顺着此次事件好好查查。 许久后, 秦渊淡声道:“让今夜当值的太医去长信宫瞧瞧, 再寻个干净的宫女到长信宫去伺候。今晚的事对外只说是林庶人伤心过度失足落水,不提谋杀。” 说罢,又添了句:“派几个得力的人私下去查,朕要知道来龙去脉。” “是。” 张浦颔首领命,准备退下的时候又犹豫了片刻,斟酌着问:“陛下不打算——” 陛下这样为林庶人周全,却不打算亲自去长信宫一趟吗? 秦渊掀眸淡淡看过去,明显有些不悦。 “不去。” 张浦立刻低下头:“陛下恕罪,是奴才僭越了。” 秦渊起身,撂下句:“去宸佑宫。” * 陛下的恩典传到长信宫时,林庶人正抱着一床破被子取暖,湿漉漉的发丝擦过还是一绺一绺的贴在脸颊上,说不出的狼狈。 她红着眼睛怔怔看向前方,满眼的悲凉绝望。 是谁想杀她,她已经猜到了。 可让她真正心如死灰的,却是那个宫女告诉她的,关于林氏的消息。 父亲糊涂,竟害死祖父想重掌林氏,此事是父亲愚蠢,罪无可恕。可若只是单单这件事,林氏绝不会落到今日这个下场。 陛下说要为祖父做主…… 呵,做真只是做主,怎么会将林氏查个底朝天,悉数落罪? 恐怕是陛下早有准备,只是借此机会一用,要彻查林氏才是。既全了祖父生前生后的尊荣,又将林氏合并发落,连打带消除得干干净净。 陛下,你好恨的心呐。 她突然很不明白,从前的她究竟为何会爱慕陛下,她究竟为何会爱慕这样一个狠心薄凉的帝王。 御前的小太监过来传递陛下的口谕,又带来了体面的宫女和太医为她诊治,林璇玑看着她们,突然红着眼笑了。 他分明绝情狠心到将林氏彻查清除,偏偏这会儿还念着旧情给她医治。 这就是帝王之心……这就是帝王之心吗! 她突然很想问问,问问他到底有没有爱过她,他究竟把她当成什么人,为何会这样对她。 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她林璇玑就有这么贱吗! 她此刻分明是恨他的,恨他狠心,恨他薄情,恨他从前宠爱纵容,如今却翻脸不认人,恨他处置了林氏,也恨他从未真的把她放在心上过。 可她一旦想起从前种种,便爱恨交织,让她痛不欲生,生死不能。 她爱慕至死的人,从来都只将她当成是权衡朝堂的商品,开心就宠爱不开心就放下,和旁人没有丝毫区别,从未给过她半分真心。 就连此时这一点点好也不是出自内心,只是他指缝里施舍的一丝怜悯。 实在可笑,她林璇玑骄傲了一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爱上了陛下! 她这一生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早该以命去偿还双亲的养育之恩。 唯独长乐,是她现在唯一放不下。 但她清楚,长乐仍年幼,不需要她这样的生母。只有她彻彻底底死了,再为她寻一个好的母妃,长乐日后才能在这后宫里站稳脚跟。 她会用自己如今的残躯为长乐挣下最后一点功绩。 林璇玑的眼神逐渐变得阴冷,宜德妃,就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