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辈子她一出生就是乞丐,跟着那个女人乞讨行骗,饥饿和疾病是伴在她左右的恶鬼,随时都在等待时机拉她下水。
后来幼小的她明白,在这种世道生为地位低贱的女子是活不久的,那时的她不知道她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但她不想死,所以她开始假扮成男童流浪。
刚开始不得要领,经常被识破身份。
后来她开始观察,观察男子也观察女子,观察装束也观察举止,观察言语也观察神态。观察的越多,她被识破的次数越少,对人也就越厌恶。
明明胸中欲壑难填,表面却要装作无欲无求,明明是卑鄙小人,却要装成翩翩君子。
人人口中念着仁义礼智信,做的却都是自私、背信、野蛮、愚昧、欺骗。
江非白觉得恶心,她从来都看不懂。
有一日她躲着阳光,蜷缩在无人问津的角落,年仅十岁的她却早已厌倦了这些恶心的人和恶心的事。
她觉得没有意义,咂摸不出活着的意思。
心中几近生出的死意却被一块轻轻放在她手心的馒头安抚……
她开始跟着那个给她馒头的书生。
书生以为小乞丐是想要食物才跟着他,便时不时留一些食物。
等他走远了,江非白就捡起来继续远远跟着他,他们从未说过一句话……
书生是要进京赶考,却因为疾病死在了半路。
死前江非白跪坐在他身边,听他断气前呢喃道:“要在京城做官,要在京城做官……”
地上书生的诗书被风吹动定格在其中一页,当时江非白还不认字,只勉强记住那行字形。
她不知道他死前所说的话是他的执念,还是是想要交代她的话,亦或者只是死前意识模糊,但那句话就像一根丝线,牵着她,引着她。
后来她学认字,读诗书,才知道那日她看到的那行字是:“笔惟可把握,墨取黑非白。”
…………
她以为是上天终于垂怜,让她这样顺利就到了京城做官。
但这根线牵引着她到了京城做了官,就到了尽头。她开始迷茫。
她只知道自己要到京城做官。
但,做什么官?做什么样的官?做多久的官?
京城明面上的繁华是她从前所见过的比不上的,京城暗地里的腌臜也是她从前所见过的比不上的。
她开始厌倦,怀着比从前更厌恶的感情熬着,直到她看到了宋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