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曹府,她一个人走在回将军府的路上。 说不上到底是因何而心情沉重,但这几天中发生的桩桩件件,都让她觉得心头闷得慌,难以纾解。 耀目的阳光倾泻而下,街道上人来人往,纪昭亭陡然叹了口气。 有时候,去做了却没有做好比不做还要折磨人。 一路走回将军府,纪昭亭都轻松不起来,卢知雪瞧出她心头不快,特意命人去买了几盒千春楼的玉兰花馔和透花糍送到西苑。 纪昭亭脱了鞋,侧靠在洞窗前的美人榻上,凉风丝丝吹拂,扬起她鬓边落发。 小花园中的樱花树已快要落尽,显露出点点碧绿的小果子。 “昨日看花花灼灼,今日看花花欲落”。 纪昭亭想起这首诗句来,意外的非常应景应情。 越桃带着云儿和香儿伺候在身边,她为纪昭亭沏了壶常饮的珠兰花茶,热气蒸蒸,茶叶翻腾。 “娘子,要不去后花园走走散散心?”越桃忧心道。 纪昭亭抿着唇摇摇头,示意她们都搬凳子过来坐。 她之前提这个要求,三人都不敢答应,生怕逾矩冒犯,还是纪昭亭再三要求后,她们才敢听从,坐在圆凳上服侍。 三人坐在榻前,云儿忙递上去一块玉兰花馔:“娘子,您吃一口,这可是夫人特意遣人去千春楼买回来的。” 纪昭亭接过往嘴里塞,可是食之无味。 白糖糕安静地趴在她怀里,昏沉地眯着眼。 不过她还是打起精神来道:“好吃!” 见她吃东西,三人都高兴起来。 晚膳时纪昭亭也没吃多少,用过膳,她在家里各处走了走消消食,待水烧好后便去沐浴。 坐在榻边绞头发时,纪戎和纪郁川提了好些东西过来。 “这些是什么?”纪昭亭好奇。 纪戎将东西放到一旁桌上,有些无语地道:“方才许府送来的,说是感谢姐姐你救了那许娘子,聊表心意。” “真要诚心致谢,就该亲自登门啊,打发几个侍从过来送点东西算什么!”纪戎越说越气呼呼的,大有想把对方送的礼物全扔掉的势头。 纪昭亭忙伸手让云儿、香儿去收下,挥手示意纪戎和纪郁川坐过来。 房中的熏笼散着热气,纪昭亭让越桃把那几盒卢小娘送来的点心摆出来,沏了茶洗了水果,权当夜晚茶话会。 白糖糕也特别喜欢绕着他们俩打转摇尾巴,纪昭亭取了发巾,湿着头发和他们聊天。 说聊天,其实就是问他们俩家中的旧事,尤其是关于长辈的。 纪家满门忠烈,三代从军,父亲便是家中的独苗。 房中的烛摇曳着,两位弟弟也知晓姐姐心情不佳,专门挑些有趣的儿时事情说,说着说着还会来场旧日重现的表演,逗得纪昭亭发笑。 说完旧事,纪昭亭的心情好了起来,她又好奇起许府送的礼品,让越桃她们全都抱过来瞧瞧。 无外乎一些首饰、脂粉。 纪郁川冷不丁讥讽道:“全是次品。” 纪昭亭打圆场道:“没事没事,咱不追求那个。” 她分了些给越桃三人,剩下的让她们都放了起来。 蜡烛燃了一半,到了就寝的时间,送走了两位弟弟后,纪昭亭仍是毫无睡意。 她披了衣裳并着双腿坐在榻边,用熏笼的热气烤着半干的长发。 心情彻底平稳后,她捧着茶盏,开始复盘。 她反复回想着那黑衣人被裴旻挑开衣裳露出纹身的场景。 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 那个纹身,太新了。 虽然和上次在鬼市她一掌拍死的那个杀手身上的纹身图案相同,但是今天看到的纹身明显是才刺上去没多久的,周围的皮肤都还泛着红肿。 只不过那时候她脑子空白,下意识以为是血蹭上去了。 还有他们的状态,一开始全都一动不动,被短箭射中后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十有八九都是陷入了昏迷中。 这就是个局啊,专门为她和裴旻设好的局——为了什么呢?为了让他们俩用“正当理由”结案。 此时,西苑小花园的院墙头,一个挺拔的身影猛地攀跃而上。 那身影随手拾起来个小石子,稍一运气抛掷,便不偏不倚地砸在那圆形洞窗前的台阶上。 白糖糕被惊得猛地蹦起来,随后便跑进小花园里,冲院墙头汪汪叫了两声。